我走在路上,迎面而来的是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。
“看,那个就是校外直播寻女的女儿。”
“就是她啊,亲妈都不认了,拖累了我们学校的名声。”
我将卫衣的帽子戴上,遮住了自己大半的面容。
明明都说好了做陌生人,她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,执着于要毁掉我?
进入办公室前,趁着事情热度居高不下,我也打开了直播间,我的直播间名字叫“莫愁之女”,很快直播间涌进了大量的吃瓜群众。
既然如此,就让大家都看看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吧。
妈妈已经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,她看起来比网上更憔悴,身上还穿着僧袍,一股浓烈的汗味熏得我有些睁不开眼。
旁边的校领导和辅导员时不时的掩着鼻子,又在接触到妈妈略带哀怨的眼神,放下了手。
“祝同学来了,快来坐,你和妈妈很久没见了吧?”
我点点头,在她对面坐下。
她看我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关切,好像一个平常的母亲:“箐箐,你过得还好吗?大学生活怎么样?”
过去的十八年,我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这样的母亲,可惜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这种虚假的关心了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
“箐箐,妈妈只是想关心你,我已经还俗了,你又有妈妈了,你不高兴吗?”她泪眼盈盈,真像是个被抛弃了所以心碎不已的母亲。
“祝同学,如果有什么误会就说清楚,你妈妈也很不容易,养你到这么大,你还是要体谅大人的辛苦。”
我假意点点头:“两位老师,只是我家的事比较复杂,一句两句说不清,要不让我和妈妈单独聊聊。”
只要有其他人在,她恐怕会一直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,谁让儿女是天生的欠债方。
校领导和辅导员低语几句,嘱咐我们有话好好说,出了办公室。
“现在也没别人了,说吧,你来干什么?”
她也不装了:“大师说我尘缘未了,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,你必须照顾我。”
“你不是从寺庙拿了五十万走吗?你奶奶那个老太婆哪用得了这么多钱,她住在哪里?我也要住那个房子。”
我怒极反笑:“当初我爸刚去世,你就迫不及待把家里的房子卖了,把家里的财产和爸爸的赔偿金都捐给了寺庙,说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。”
“我那时候一边找房子,一边打工,还要照顾奶奶。你一句尘缘已尽,什么时候管过我和奶奶的死活?”
“后来奶奶脑出血要做手术,我求你把钱还给我们,你说你捐钱是在为我们积福。”
“如果不是我报了警,我连属于我们的那部分财产都拿不回来,我奶奶早就不在了。”
“你现在被寺庙赶出来了?忘记你说过今后再也不是我妈妈了?”
妈妈眼神轻蔑,言之凿凿:“无论怎么说,我都生养了你一场,你该给我养老。你要不履行赡养义务,我就天天在你学校门口直播,看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除你。”
我掏出了手机,现在直播间里的评论已经完全反转。
【原来真相是这样,这个女孩真可怜,她妈是一点后路不给她留啊,刚高考完就把房子都卖了。】
【她奶奶还生病住院了,不知道她怎么熬过来的,还好要回来了属于她们的财产。】
【这妈妈现在又开始道德绑架她,有没有律师能帮帮这个女孩?】
我长舒了口气,她看着我一直在看手机,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,发现了我在开直播。
她立刻起身来抢夺我的手机,只可惜她现在骨瘦如柴的身子,根本推不动我,反而因用力过猛自己倒在了沙发上。
“你马上把直播间关了,立刻!快点!”她指着我,手都在抖。
我走到我妈面前,把手机对准她:“妈妈。”
她抬起头,燃起一丝希望:“你要是想让我认你,就赶紧说刚才都是你和我演的,你是为了骗流量才让你妈陪你演这出戏。”
我摇摇头:“我没想让你认我,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妈。”
“爸爸去世的时候,我是多么需要一个依靠,只可惜,你给我的只是冰冷的闪躲,执意卖房的决绝,毫不为我考虑的捐赠和出家。”
“我以前一直不懂,为什么你总说自己六亲缘浅,明明爸爸、我、奶奶都很爱你。”
“现在我才想明白,你根本就是生性冷漠,无论身边的人对你多好,你都只爱你自己。你可以为了让寺庙接纳你,捐掉全家赖以为生的房子和赔偿金,为了让我赡养你,在网上诋毁我甚至不惜毁掉我的学业。你这样的人,活该六亲缘浅、孤独终老。”
她紧抿着嘴唇,听完我的话,像是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。
“我不想孤独终老……我生病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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